詭亂人心 第36章 老祖
“諸位！諸位！”
席間起身一個華服老者，高舉酒杯，朗聲說道：
“老朽忝為廣福樓東家，承蒙諸位不棄，也承蒙刺史大人抬愛，在賤地宴請賓客，倘若有招待不週之處，還望海涵。”
對著豐州刺史躬身行禮，滿飲一杯。
“還請，刺史大人賞下耳音。”
“莫要客氣，莫要拘謹，今日之筵席，冇有政事，諸位隨意些，奏樂，起舞！”
眾人聞聽此言，無不鬆了口氣，這位大人最愛折騰他們，偏偏軟硬不吃，動輒砍頭殺人，實在不好相與。
紛紛高舉酒杯，遙敬刺史。
突然。
一番冷言冷語破了席間熱鬨。
“隻怕宴無好宴。”
循聲望去，說話之人乃是一位英俊儒生。
正是蘇問渠。
“哪裡來的狂生！竟在此地聒噪！”
“你是哪家的後生，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！”
“無禮之輩，枉為讀書人！”
蘇問渠卻理都不理那些義憤填膺之人。
隻把眼睛死死盯著主位，那豐州刺史！
“我說的對嗎？你這妖怪！”
語驚四座，霎時間所有人都呆愣住，連庭院中撫曲的琴師都停了下來，彷彿全部被捂住嘴，不能言語。
隨後放聲大笑。
眾人隻當他喝多了酒，滿口囈語。
有人搖頭暗歎是個傻的，有人指指點點言語間儘是嘲弄，有人嗤笑一聲，隻當他是博人眼球的狂生，就連身側美人也是一臉的可惜。
左青雲聞言，眯著眼看向主人位。
李長庚正胡吃海塞，他是不在意旁人的眼神，中午飯都冇吃，就指著這頓慰藉五臟廟。
不用管眾生相，隻說刺史老大人，眉眼一挑，目漏精光，淡淡吐出幾個字。
“彼此......”
二字剛一出口，蘇問渠長身而起，踹飛食案，珍饈美味散落一地，食案打著轉飛向刺史。
這老人家像是冇有看見，飲下杯中酒，細品其中滋味。
眼看就要打在身上。
突兀的，從刺史身下的影子裡竄出一團黑色煙霧，直撲食案。
“啪！”
一聲脆響，頓時四分五裂。
蘇問渠自挑飛食案起便腳步不停，白光一閃，長劍出鞘，仿若一隻白鶴騰在半空，刺向老者，或者說老祖！
黑煙飄起，再做阻擋，儒生見狀，轉動手腕，變刺為絞。
“叮叮噹噹！”
二者甫一交彙，傳出清脆的金鐵磕碰之音，好似珠落玉盤，十分悅耳。
一擊未能討好，蘇問渠腳尖輕點地麵，仿若放飛的風箏，選擇暫且退避，兩隻眼睛卻盯緊麵前之“人”。
黑煙逐漸散去，隻有薄薄一層瀰漫在麵部，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隻尖嘴，左右數根鬍鬚，圓滾滾通黑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感。
身高不過一米四上下，手裡握著一把爍爍放光的匕首，尾椎連著一根和身長相當的鞭尾，隨意抽打，“啪”一聲青石板鋪成的地麵頃刻間炸的粉碎。
花開兩朵。
就在黑色煙霧冒出的同時，左青雲雙目一凜，抓起案上的竹筷，丟飛刀一樣甩向老祖。
這位“刺史”渾不在意，自顧自夾菜，彷彿置身兩方世界。
“唰！”
竹筷斷成四截。
不知何時，頭戴兜帽，黑衣黑袍的鷹將軍擋在左千戶麵前。
“嗬！”
冷笑一聲，舞動雙刀主動迫近。
可惜左青雲赴宴一冇著甲，二未攜帶兵刃。
不過......
雙手在腰間一抹，幾枚泛著寒光的暗器捏著手心，緊接著左右開弓，好似飛矢流星，見寒光一閃，幾乎突破空間的限製，直接出現在鷹將軍麵前。
它心臟驟然一緊，奮力收回彎刀，隻聽得“叮”一聲脆響，刀身顫動不止，迫使其不得不駐下腳步。
好個蕩妖千戶，倉促間的暗器，竟有如此巨力！
來不及細想，各種飛刃、暗器接踵而至，四麵八方角度愈加刁鑽。
甩動臂膀，兩把彎刀化為兩匹銀色綢緞，盤旋飛舞，護住周身，將打來的暗器儘數接下。
花再開兩朵！
且說李長庚正抓著羊腿，夾著魚肉，麵前的食案“騰”一下了出去，隨後蘇問渠和一團黑色煙霧對上，另一邊突兀現身的黑袍人又和左青雲酣戰一起。
看看左邊，瞧瞧右邊。
衝手裡的吃食眨眨眼，暗罵一句浪費可恥。
竹筷上的魚肉塞進嘴裡，又從羊腿上狠狠咬上一口，抬眼望著那老神在在的“刺史”，嘟嘟囔囔，含含糊糊說了一句。
“請你吃罷！”
冒著油光，香氣誘人的烤羊腿飆射老祖。
這回冇了手下阻攔，卻也不見他多大的動作，單單轉頭看向李長庚，跟著一口碧綠色的霧氣噴湧而出，羊腿好似撞上強酸，發出“嗤嗤”的聲音，Ｕ看書.kａnshu．com眨眼的功夫其上的肉儘數被腐蝕，又一眨眼，連骨頭也跟著化作虛無，竟連一點渣滓都不留。
去勢不減，直奔著李長庚而來。
······
就在三人暴起力戰諸妖的同時，席上眾人乃至庭院裡的琴師舞姬，院外候召的小廝侍女，一乾人等頓時大驚失色，慌了手腳。
好一會兒才聽人喊道：“妖......妖怪，快跑啊！”
誰能想到請他們赴宴，被百姓愛戴，一州之內最高的行政長官竟然是妖怪！
什麼禮法，什麼儀表，什麼美人，在生死麪前統統都是狗臭屁。
掀翻食案，撞倒燈柱，甩開拖拽自己，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美貌酒侍，此時間恨不能多兩條腿。
在遇到某種危險的時候，例如遇到野獸之類，你並不需要跑的比野獸快，隻需要跑的比身邊的同伴快就足夠了！
就想眼前。所謂妖怪，打小便聽說是吃人的，而現在，舉目四望皆是人啊。
惡從心頭起，怒向膽邊生。
剛冒出的一點惡念，就像往裝滿汽油的水池裡丟下一根火柴，小小的火苗，刹那間變作烈焰滔天，驟然吞噬一切。
有人故意推倒彆人，有人舉起酒罈砸向前麵“礙事”的人，也有人在不經意間對視，看出彼此心中所想，直接扭打在一起。
戰鬥還在繼續，混亂還在上演。
哭天喊地，推推搡搡，拉拉扯扯。
摔翻溢了滿地的美酒飄香，燈柱傾倒燃了帷幕火焰升騰。
好一幅人間百態圖！
······